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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熙远征噶尔丹时为何与留京太子写信来往讨论兔子
2016
11 /18
16:43
消息来源
华声新闻
康熙远征噶尔丹时为何与留京太子写信来往讨论兔子

 清康熙三十五年(1696年)春天,因厄鲁特蒙古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屡次率兵进扰内蒙,威逼北京,康熙帝决意御驾亲征。他命皇太子胤礽留守京城,负责处理各部院的奏章,监国理政。

  那一年,康熙帝43岁,皇太子胤礽23岁。

  从现存清宫满文档案所详尽记载的“帝王家事”来看,此时,两人关系极为和谐,可谓父慈子孝,乐也融融。雄才大略的康熙帝,对自己选定的接班人相当满意,也格外关怀。谁也不曾想到,十余年后,竟然会发生父子反目,胤礽的太子之位两度被废,最终幽死禁宫的悲剧。

  而如果不是胤禛失宠失势,就不至于引起康熙帝驾崩之日,皇四子胤禛(雍正帝)涉嫌“夺嫡”、继位“不正”的严重政治风波,胤礽的儿子弘历(乾隆帝)更没有机会创造辉煌的“十全武功”,清朝中叶以后的中国,很可能是另一番面貌了。

  历史不容假设。我们还是先来看看320年前,在皇权之争尚未变得尖锐时,康熙帝与太子胤礽是如何“父子情深”的吧。

  “臣所进鸡蛋,俱皆破碎”

  康熙帝此番离京亲征,太子胤礽当家,父子关系发生了微妙的新变化。之前当然是处事强势的父亲处处教导,儿子乖乖听训,如今,胤礽不仅要登殿临朝,代替父亲处理日常国政,还要操心远征在外的父亲之衣食冷暖,备办路途中所需之物,父子之间更多是互相依赖。可胤礽毕竟年轻稚嫩,不熟悉家底,一时难免鸡飞狗跳。

  康熙三十五年三月十八日,已在征途中的康熙帝传旨,要求胤礽将宫廷内库所存的黄宝石送来。胤礽急忙跑到府库翻找,无奈那儿的宝物堆积如山,琳琅满目,不知道父亲要的到底是哪一件。焦头烂额之余,他只找到“黄且圆者一块”,又找到一块貌似的“黄宝石”,为免误事,干脆一并派人送上。千里之外收到两块“黄宝石”的父亲,见状只有啼笑皆非了。

  同年三月二十七日,胤礽在给父亲的奏折中又惭愧地承认错误,他写道:“臣所进鸡蛋,俱皆破碎。”原来,这一回胤礽给父亲运送鸡蛋,他动了百般脑筋,让人用柳条篓斗装好,再以糠屑填塞缝隙。他觉得柳条柔软,不会碰碎鸡蛋,没有想到篓斗却承受不住外力挤压,极易变形。结果,经辛苦搬运送到康熙帝跟前的一篓篓鸡蛋,竟然无一完好。

  康熙帝大度地安慰儿子说,“以后装固进罢”。于是胤礽又换用夹板篓斗,并改铺稻壳,但毕竟路途遥远,还是没有多少鸡蛋能安全送达。胤礽只好自认无能,“以臣愚拙,常常破损,如何赍送,请皇父指教”。将来要接管江山的儿子,运几篓鸡蛋都费煞思量,康熙帝更加哭笑不得,唯有答复道:“鸡蛋足用,以后见信则进,不则罢了。”

  胤礽这位“后勤部长”不称职的例子,远远不止一两桩。比如他给父亲运去渔网,因包装欠佳,渔网中间被驼绳压断一二处,露出破洞,根本没法捕鱼。他还送去自制小刀两把,可是刀身过硬,坑洼不平,康熙帝“手起刀落”,刀刃都掉下来了!康熙帝赶忙选派身边铁匠将刀重新打制,回赠给儿子,“以表心意”,并嘱咐胤礽仔细试用,从中学习技法。

  当然,胤礽给父亲置办物品,也不是处处都搞砸。他送去樱桃时,“连水呈进,以保其鲜”;朝臣进献的杨梅枇杷,虽不耐长途跋涉,也想办法要让前线的父亲尝尝鲜。康熙帝收到这些时令水果、蔬菜,往往板起面孔,告诫儿子自己出征在外,不能贪图享受,此类物品不必再花功夫进呈。但有时又体会到儿子的一片心意,忍不住朱批回复:“见此不胜喜悦。”

  康熙三十六年二月,康熙帝抵达保德州(今山西西北保德县),准备渡黄河。他乘坐小船,拉粗绳过河,往返横渡,非常迅速,满汉大臣见之无不称赞。康熙帝非常满意,认为儿子送来的“绳索极好,甚为结实,毫无断裂”。他在奏折的朱批中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胤礽,并说,“此甚奇之事寄告皇太子,使之高兴”。

  由以上种种例子可知,康熙皇帝跟天下千千万万的父亲一样,对自己的儿子,尤其是未来的接班人皇太子以充分的包容——儿子事情做得不好,多方鼓励,唯恐其不自信;事情做得好,则不失时机,强化正向激励。

  “朕送尔之鱼若好,则顺便寄信说好”

  胤礽为身在前线的皇父的起居饮食操心,康熙帝也不忘时时将漠北远征的亲身体验与留守京城的太子分享。

  某日,清军大部队行至黄河沿岸扎营,康熙帝吃到了当地特产黄河鲜鱼,觉得不错,立即命人快马将鱼送回给胤礽,并特地说明:皇太后不喜欢吃大鱼,故这是专门给皇太子品尝。他还一本正经地求儿子“点赞”:“朕送尔之鱼若好,则顺便寄信说好。”胤礽喜滋滋地领鱼谢恩,向父亲汇报道:“所赏石花鱼,新鲜肥美,味道甚好。此乃春季难得之物,故储存以食。”

  有一次,康熙帝行军至山区,山上野兽出没,左右猎获颇多,自出京城以来,首次逮到肉味鲜美的狍子。他令人送给皇太子一只,又担心路上需要时日,狍子肉质受影响。为此写信向儿子嘱咐,时值五月,“关内气候炎热,能否完好送至或变味亦未可料。朕在外日久,甚为眷念,特意带回,勿言不好”。

  康熙帝是出了名的好学,对出征途中所见各类新奇有趣的事物,处处留心,也乐意随时与皇太子分享。他赏赐给胤礽的有远近闻名的喇嘛香、花马池盐(产于今陕甘宁交界之定边县)等。有一次,他命人带回两种胤礽从未见过的鱼。太子同样很好学,就去请教一位擅长识鱼的渔户朱通,得知其中一种叫做铜鱼,黄河中下游河道中也出产;另外一种朱通认为是鰆鱼,胤礽却不赞成,因康熙帝曾传授过有关鰆鱼的知识。胤礽对父亲渊博的学识极为钦佩,坚持认为,“如是鰆鱼,父皇必识之”。

  康熙在回复胤礽奏折的朱批中,详细记录了所经之处的风土民情,因“皇太子欲闻此情,虽为无用,亦写之寄去”。在康熙的朱笔下,陕西定边到宁夏:
  “沿途皆为戈壁不毛之地,除万年蒿、咸刺、沙蒿、度芨草外,俱系盐碱。宁夏四周俱为稻田,引黄河水耕灌,并无闲地。地方水土不甚好,不宜人居。”

  康熙帝的笔触细致,甚至描写了当地时节气候以及民众的衣着:
  “此处仍较暖,河亦未冻,穿棉袍人多,挑担经商者仍袒身而行。此处人之老者甚感惊奇,称自我等父祖以来至今,未闻河未冻、无风雪之好年。朕观得,同京城一样,朕着薄羊皮袄,棉外套,射兔时出热汗。

  康熙帝亲征噶尔丹,时间前后长达一年。大概因远离安乐舒适的皇宫日久,满眼皆为“戈壁不毛之地”,康熙帝也有点想家了,不断地询问京城时令情况,胤礽一一告知,诸如黄雀何时飞过、桃花杏花盛开境况、何日阴雨雷电,等等。看似絮絮叨叨,家长里短,却满满是家庭的温情。

  康熙三十六年新春临近,胤礽如小儿女一般,殷切劝父亲回京过年,“皇父若在宫,则内外大小俱觉热闹”。康熙帝阅览太子这份手写奏折,虽“远隔山河”,却“不胜快慰”。康熙帝甚至命将天热时胤礽所穿的棉、纱、棉葛布袍及褂子各数件寄送到军中,并特意强调一定要送“旧物”,以备“为父思念尔时穿之”。到了阳春三月,胤礽惦记父亲在前方辛劳,愁思不已,康熙帝亲笔回复:
  “朕若此时在京城,晨赏百花,日坐树荫下,听鸟啼鸣,歇暑纳凉,以求安逸。此非朕所不乐者,唯欲成大丈夫之志也。皇太子乃极孝顺之人,想是见花鸟鱼兽,怜惜朕于沙卤边陲之劳苦耳。不必为朕担忧,惟望日夜勤于国事,闲暇之时,阅览经史前世之得失,以慰愁闷。”

  读到这些保存在宫廷原始档案中的父子同心、情感交融的文字,相信谁都会暂时忘记,皇权阴霾笼罩下冷冰冰的另一面。

  “皇太子一欠缺处,为未见如此丰满之兔”

  随着打击噶尔丹的战事进展顺利,心情颇好的康熙帝,时不时地跟远在后方的胤礽开起玩笑。

  内蒙一带草原上野兔很多,且非常肥硕,鄂尔多斯的兔子就多是四五斤重,有次康熙帝本人还见到了一只五斤多重的怀孕母兔。他特意问胤礽:“京城之兔不知有如此重者乎?”儿子当然回复表示闻所未闻,康熙帝十分得意地断言:“皇太子一欠缺处,为未见如此丰满之兔,内心颇觉遗憾。”

  胤礽遭到父亲戏耍,也不甘示弱,马上提出想见识见识“丰满之兔”,强烈要求出京与父亲汇合,随大军征战。康熙帝让太子反将一军,只好赶忙搬出大道理来加以安抚,无非是父亲远在前线,战事重要,儿子监理国事,“宫内事亦重要”,一定要分清时势和主次之类,并且语重心长地告诫未来的一国之主:
  “朕二十三岁时,岂知有如此丰盛之兔乎?何必着急?今噶尔丹事若竣,朕等何处不可行?勿气恼着急,慢慢等待!何必着急。”

  康熙三十六年春,噶尔丹兵败势穷,被迫自杀(一说病亡),康熙帝的亲征以胜利告终。

  四月份捷报传来,康熙帝默念此乃祖先襄助,天地眷佑,他第一时间要跟胤礽分享心中的喜悦之情,自称“忘乎所以”,“朕之心事了结,业已报仇”。兴奋之余,将早已成年的儿子当成天真烂漫的孩童,“儿皇太子,未知尔如何腾欢?”胤礽呢?闻知大捷,“痴呆不知所措,竟有两整日不思饮食,亦难入睡”,果然像个孩子似的高兴得呆住了。胤礽还告诉父亲,当他去向太后祖母奏报喜讯时,见“内左门外众人簇集,水泄不通,欢声震地”,当真是普天同庆。

  不过,这一年的“父主外、儿主内”的光阴,康熙帝与胤礽之间也不完全是一团和气,偶尔会有看法不一致,互相提意见的时候。

  某日,胤礽上呈奏折,“批评”父亲竟然在给自己的谕旨中写着“请寄,请送”字样,乃无视君臣之义,更抹杀了父子之情。按他的说法:
  “臣之荣显富贵,皆仰皇父之恩,即衣食生死,俱仰赖皇父,在下发朱谕内写此等字,不惟难以承受,即见此等语词,浑身出汗,无地自容。若再降旨,恳乞停用此类言词。”

  康熙帝显然觉得儿子太过较真,未免矫情,连忙安抚劝慰,朱批回复道:用“请”字是视胤礽为家人,此乃家书用语,表示亲情和礼貌,不只给胤礽的朱批如此,连给宫中妃嫔朕也是写“请”字啊!而写给群臣看,或是启奏皇太后的谕旨中,就不会出现同样的字眼。

  有时,康熙帝反过来会跟儿子较真。康熙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,康熙帝在朱批中不满地表示:“朕因遥远恐皇太子惦念,故将朕等于此处妥善而行之情由,反复缮写遣之,为何与朕无一复信,缮写如此多之书信亦有毫不辛劳之理乎?嗣后朕不再多写矣。”

  还好,胤礽及时诚恳悔过,言之凿凿“不再多写”的父亲,又再絮絮叨叨地殷勤讲述行程中的种种见闻情状。这对父子之间的短暂不快,转眼烟消云散了。

责任编辑:方佩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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